河南县域经济网三门峡讯：“我是三门峡市交口乡一个农民，我叫张明云，希望所有的朋友鸟友，看到A55这只大天鹅，能告诉我一声，知道它现在在哪儿生活，生活得好不好，（是）我最大的心愿。”
2019年12月20日，一个热线电话，一段人与大天鹅的传奇故事，把我们带到了天鹅之城——三门峡。
冬日的清晨，三门峡天鹅湖上薄雾蒙蒙，上千只大天鹅成双成对，或戏清流，或翔沙洲，或采食，或啄羽，体态优雅，悠闲自得。
年近六旬的张明云并不善言谈，甚至可以说有些木讷，可是一说起大天鹅，他就滔滔不绝。
“你看这儿，它教孩子怎么吃食儿，这就围着水面……”
看到天鹅一家三口在湖面嬉戏，我们兴致勃勃，张明云却突然沉默了。过来半晌，他喃喃地说，A55小时候也爱粘着父母……
A55，这个略有些奇怪的名字，属于一只大天鹅。和所有的候鸟一样， 大天鹅一般只在夏季栖息地繁殖后代，但是，2015年，奇迹在三门峡发生了。张明云：“2015年这边救助的天鹅，到这儿奇迹般地抱（孵）了一窝小天鹅，历史上第一次。”
A55的父亲叫“崤城”，意为“崤函古城”，母亲叫“美峡”，即“美丽三门峡”。2014年冬季，“崤城”和“美峡”意外受伤，失去了长途飞行的能力，迁徙季节来临时，这两只被迫留下的离群天鹅竟然在越冬地——三门峡，恋爱了。2015年5月27日清晨，每天跟拍这两只天鹅的张明云惊喜地发现，“崤城”和“美峡”的身边多了六只毛茸茸的天鹅宝宝。
“它们是中国天鹅，包括国家林业局专家们也都说，这是历史上破天荒的事。” 2015年9月26日，国家林业局的动物保护专家特地赶到三门峡，为六只天鹅宝宝和天鹅爸爸“崤城”带上了环志和卫星追踪设备。A55，被戴到其中一只最强壮的天鹅宝宝颈上。这也是张明云最喜欢的一只小天鹅。
我们和张明云边走边聊，湖边的木栈道，脚踩上去咯吱作响，配合着天鹅的鸣叫，再和谐不过。
张明云手一指说，与天鹅湖一路之隔的叫砚池，之前那里一只天鹅都没有，今年，那里也聚集了上千只野生大天鹅。
记者：“去年之前这个地方没有？”
张明云：“没有，过去一只鹅都没有，就这一湖之隔，你现在看这湖周边从东到西，都有鹅了。环境生态搞好了，它就来了。”
木栈道两侧，悬挂着很多天鹅的照片，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出自张明云之手。停在一张照片前，张明云若有所思。照片里的天鹅湖碧波荡漾，水草丰茂，一只大天鹅引吭高歌，雪白的脖子上戴着一个蓝色的环志，上面显示着它的编号：A55。
一家八口的快乐时光很短暂。2015年10月的一个清晨，天鹅爸爸“崤城”突然去世。养育宝宝的重担落在了妈妈“美峡”的身上。秋去冬来，迁徙的大天鹅陆续回归。冬天过去也就意味着离别在即。张明云：“从出生，到在三门峡（长大），我跟拍了它（们）九个月，几乎我每天，不管下雨刮风，天热天冷，有时间我都来记录它一段。”
2016年2月，六只天鹅宝宝分三个批次，跟随其他天鹅离开。从小依恋妈妈的A55在妈妈身边坚持到最后一刻。张明云：“那天晚上我看到它飞走了，我才开车回家。”
A55和“美峡”当时可能都不会意识到，他们这一别竟会是生离死别。2016年冬天，六只天鹅宝宝没有任何一只飞回三门峡越冬，天鹅妈妈“美峡”在孤独中死去。一去不归的天鹅宝宝们，你们在哪里？还活着吗？
脚边游来一只调皮的白天鹅，欢快的鸣叫声把张明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。他赶忙拿起相机，咔嚓咔嚓拍起照来。同行的三门峡黄河湿地保护管理处主任董帅伟告诉我们，三门峡是被母亲河环抱在臂弯中的城市，自然条件适合大天鹅越冬，但是最初，来这里越冬的大天鹅仅有几十只，今年已经突破了一万只。
“我们专门有立法啊，白天鹅栖息地我们是有立法的，这是其他地市没有的。（每天）白天鹅的数量是给市委市政府包括人大领导发送的。现在我们三门峡的市民对这块非常关注，三门峡是有好多人爱鸟的。”张明云介绍说。
拆违建、修河道、种草籽，清船只……几年来，大天鹅的数量越来越多，张明云的镜头里，红腹锦鸡、黑鹳、白尾海雕、中华秋沙鸭等珍稀鸟类都是常客。但他最爱拍的还是大天鹅，最牵挂的还是A55。
此去千万里，天气诡谲多变，环境变幻莫测。其他五只小天鹅的卫星信号彻底消失，A55回传的信号也时有时无。张明云牵肠挂肚，四处寻找。去新疆、去西藏、去山东、去内蒙古……然而，始终没有发现A55的踪影。
“晚上做梦我还喊，家人说你晚上做梦都喊那个A55，天鹅小宝宝。你比对我们家人都还亲。” 直到2017年8月，有消息说在内蒙古包头发现A55。张明云：“哎呀，当时心情特激动，终于我又能看到它了。最起码知道它在那还活着。我想一定要去看那看它。到高速上，一个大车把我的车刮了，整个过来以后他速度多快，把我倒车镜给刮掉了，如果把（车）刮翻了，可能天鹅在，我都不在了。”
张明云连夜驱车900多公里，第二天上午，在包头市郊外的一个小水塘里，张明云见到了两年来让他牵肠挂肚的A55。激动、心疼……看到A55当时瘦骨嶙峋的样子，张明云这个七尺汉子嚎啕痛哭。他连忙给三门峡当地领导打电话。当时的视频还原了这一幕：“对，就是咱的55号，找到它了。它太可怜了，一个天鹅在这，咱能不能想办法把它救助回去？”
当时正是盛夏，健康的大天鹅应该正在西伯利亚生儿育女，而现在，喜爱群居的大天鹅A55却孤零零地出现在一个小池塘里。深知大天鹅习性的张明云意识到，A55此刻已身患重病，丧失了飞行能力。张明云知道，如果留下A55，严冬来临之际，它必死无疑。经过层层上报，国家林业局最终拍板，允许张明云把A55救助回三门峡。张明云：“我救助它又抱它。抚摸着它的头，它可乖可听话了，可温顺了。”
薄雾消散，太阳初起，天鹅湖畔逐渐热闹起来。环境好了，鸟多了，直接受益的是老百姓。在天鹅湖公园，三门峡姑娘小刘正在拍摄抖音，她说以天鹅做背景，关注量都会上去不少。
“别人一说三门峡美不美，我说美,”从天津远道而来的摄影爱好者尚先生每年都来三门峡拍天鹅，他说人与自然和谐发展是他在这儿最大的感受, “拍的非常开心。这些年拍的这么多动物与环境题材的作品，尤其是在河南三门峡这个城市，给我印象很深，每年天鹅的数量和其他鸟类的数量在不断增加，说明我们的生态环境在逐年地好转。”
跟几个同样热爱摄影的老伙计打过招呼后，张明云像往常一样急切地询问对方有没有看到A55，听到否定的回答，张明云不再言语，只是拿起相机，盼望着也许A55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镜头里。
被救助回来的A55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治疗，完全恢复了健康。2018年冬天，越冬的大天鹅陆续返回三门峡，见到同伴的A55显得格外兴奋。跟踪拍摄的张明云意外发现，A55恋爱了。四岁多的A55，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，它谈恋爱，张明云跟父亲一样喜忧参半。喜的是A55说不定能延续奇迹，再次在三门峡黄河湿地保护区孵化天鹅宝宝。忧的是大天鹅们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，一旦结为夫妻，终生不会分离。A55可能跟随伴侣飞到其他地方越冬，不再回来。张明云的担忧变成了现实，今年10月份，上万只大天鹅飞来三门峡越冬，可这其中，一直没有A55的身影。张明云说：“所以说每天没事就去天鹅湖看看，把相机架上没有看到他的身影。安全不安全？操心啊！也不知道它谈恋爱，把它引到远离湖的距离生活了？直（到）现在我不知道它在哪儿。跟踪不到，它背上的卫星定位已经掉了，没有了，只有颈环，颈环上是A55。”
天鹅湖畔，张明云还在镜头里寻找A55的身影，董帅伟深有感触地说，现在，寻找A55在三门峡几乎是全城总动员，“我自己带望远镜，我们还有监控，现在我们装了十八个监控，白天鹅活动的重要区域我们基本全覆盖。”
A55和张明云的故事早被传为佳话。在三门峡，像张明云这样爱鸟儿的人不在少数。张明云放下相机，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件事儿：天鹅湖国家城市湿地公园成立后，招徕了不少游客，很多商人开始打湿地公园的主意。听说有人投资建游船码头，让游客乘船欣赏天鹅，大家急了。白天鹅生性胆小，对周围环境要求极高，游船肯定会惊扰到天鹅。
“当时我联名500人，为天鹅请命。当时给领导汇报，领导意识到，立马把这个事叫停。政府知道生态保护的重要性，再加上老百姓的呼吁，人民群众参与，心连心地交流，这才能保护好生态保护好环境。”张明云说。
“白天鹅落脚的地方，是我们心中光明的河”。为了这条河永远光明，三门峡从上到下，不遗余力。生态环境好不好，动植物最清楚。如今在三门峡黄河湿地保护区，有野生植物1121种，野生鸟类279种，国家一级、二级保护鸟类就有30种。
“大河至此折向东，天使远归仙气浓。栖息湿地粮草丰，全市关注暖意彤。游子回家邀亲朋，万只齐聚已忘情。冬衣不奈河风冷，保护天鹅是首宗。”这是董帅伟写的一首七律，名曰《白天鹅》。董帅伟欣慰地说，环境保护已经深入人心，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，未来天鹅和我们的家园一定会更美好，“对我们湿地保护区这一块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，我们更有信心把白天鹅和其他的野生珍禽保护栖息地保护好，通过环境的改善，促进经济的高质量发展。”
冬天的天鹅湖，苍茫肃静，晨曦中，天鹅们有的结伴嘻戏，追逐打闹，有的交颈摩挲，温情脉脉。
再过两个多月，大天鹅就要离开三门峡了，张明云望着湖面，喃喃自语：“现在找不到，非常难。它就是不回三门峡也好，只要它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，能有下一代，不管在哪，我能再见到它一次，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“行客自知无岁暮，飞鸿不记有家归。”A55，你在哪里？你可知道，美丽的天鹅湖畔，那么多人望眼欲穿盼你归来。归去来兮，田园水清草丰，胡不归？（河南广播电视台记者 党爱莉 常敏 赵蕾 崔军廷）
（责任编辑：田哲）